醉生梦死

美人鱼是怎样的存在？
是魅惑人心的、食人的妖魔。
                                             ——金凌

魏婴第一次见到江澄的时候，江澄正坐在他新买的游艇护栏上，手指搭着衬衫的扣子，似是在纠结要不要把衣服脱掉。
是想下来游泳吗？魏婴摇摇尾巴，缓慢地沉了下去。
人鱼的声域远超人类，他用人类听不见的声音驱散周围的鱼群。
快点下来吧，只要你在海里，就是我的了。

这场深海的神秘邂逅在魏婴的设想中应该是以一场跨种族的恋爱开始，然后以江澄完全属于他作为这个美好童话的结局。
但是魏婴没能看到那个人类在海里畅游、用自己的美吸引他的那刻。
江澄衣着整齐地跳入海中并放任自己被静谧吞没。
是自杀。

魏婴被这个事实惊住了，以至于没能在第一时间救起江澄，等他用鱼尾卷起对方、挤出江澄呛进去的水最后安置回船上的时候，江澄仍旧昏迷。
人类好难懂啊。
魏婴解开江澄衬衫的扣子，环着他的腰将脸颊贴在江澄的胸前感受不同于他这种冷血生物的生命的搏动。
明明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为什么要和世界说再见？

死亡不会全部按照计划，但是和计划差得够不着边——不仅没死成还带着一只人鱼回家，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江澄过去三十几年累积的认知的极限。
江澄将一路上黏他黏得不行的人鱼放在浴缸里，给他放上凉水，然后脱了衣服站在淋浴下借助洗浴用品去除身上海水咸腥的味道。
等他冲尽身上的泡沫去看那只人鱼的时候，对方不知从哪翻出了十几年前买来哄金凌洗澡的橡胶玩具，用尾鳍顶着它们在水中嬉戏。
这人鱼长了一张丰神俊朗的脸，偏偏配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不知道传说中的魅惑加成是不是真的，江澄蹲在浴缸边，毫不抵抗地被他环着脖子拖了下去。

这个别墅是虞紫鸢布置妥当后送给江澄的，设计师没留下他设计的心路历程，江澄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个读作浴缸写作小型泳池的存在，平时嫌它放水慢，很少使用。
入水的时候江澄设想自己会被冻得挣扎着爬出来，没想到这只人鱼居然会开热水的开关。水温微凉，江澄被冷血的人鱼圈在怀里的时候打了一个寒颤。亏得现在温度勉强挂在二十摄氏度的尾巴上，不然这种肌肤相贴的挑战，江澄一定拒绝。
人鱼的鳞片摸起来质感和不锈钢拉丝板差不多，能看到鳞片间的缝隙却摸不到，而且比想象中的柔软。江澄靠在魏婴怀里，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付对方，任由魏婴用尾巴蹭着自己，反正这人鱼比自己还重，压不坏。
因为空间和姿势的问题，魏婴的尾鳍只能折回在江澄小腿附近晃动，触不到更多，不过没关系，在江澄昏迷的时候他早就摸过了。
热水持续流进缸内，魏婴对逐渐升高的温度不太适应，不安分地扭了扭，又抱紧了江澄几分。
江澄差点被魏婴勒断气，心想这人鱼下手不知轻重，要是被勒断肋骨插进肺里一时半会儿死不掉多痛苦。
于是他伸手扯了一下魏婴散漫浴缸的长发，待魏婴吃痛放手，起身关了开关裹了浴袍准备回房。
被留下的人鱼自然一脸不乐意，魏婴趴在缸边瞪着江澄，然后对他示威般地张开了嘴。

二十分钟后，江澄认命地端着各种食物来投喂对方，他也不知道人鱼能吃什么，也不知道这只疑似能听懂人类语言的人鱼是不想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现实往往比想象更令人措手不及，江澄只是低头喝了一口粥，魏婴这边就顺带着把瓷碟也咬碎了。明明满口尖牙〔鲨齿〕异常锋利，舌头和口腔却湿润柔软。
江澄从魏婴嘴里拔出碟子，指着地上让他把碎渣吐出来，魏婴乖乖地做完然后把自己的舌头伸了出来。果然，有小的瓷片划破了他的舌头还卡在里面了。
真是不省心，吃个饭还要人看着。
江澄取了医药包用镊子夹出瓷片，然后拿着手电筒仔细看了看，好在就这一处而且伤口不深，当成溃疡用点止血消炎的药应该就没事了。
魏婴想这个人类可真傻，这么明显的撒娇陷阱他想都没想就往里面跳，这么轻易地被他折服，未免无聊。
江澄看着魏婴半透明的耳鳍动了动，张开又垂下来，好奇地伸手摸了一把，这一摸不要紧，人鱼似乎因此受到了刺激，将他扑倒在地后又慌慌张张地滑回缸里了。
不小心被触发“按摩”功能的浴缸里射多道水柱，人鱼屡次被击中有些迷茫，他背对着江澄在缸里挪来挪去，半晌，委委屈屈地爬了上来抱着江澄的腰蹭他。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今天之前，江澄大概想告这个人鱼对他性骚扰，而今天的一切都过于魔幻已经让他懒得想这件事了。事实上，那双冰凉的手把他摸痿了。
这时候，他听到人鱼对他说的第一句——
江澄，生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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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家1号，人鱼先生向你递出一张死亡邀请函，请选择接收。
江澄：不生，不约！